洛洛:小魚,我想堅持到聖誕的日出,我陪你去看煙花,好不好?
小魚:好。
洛洛
小魚,現在是什么時候了?
我在床上不知道睡了多少個小時,多少分鍾,多少秒。房間的窗簾收斂著似乎安靜的輕浮。我不習慣睡枕頭,睡著的時候也總是做不到什么好夢。可是,我還是想睡,至少還有點做夢的癡想。
好像剛才我又夢見他了。只是他沒有轉身,我看不清他的表情。
小魚,記得你說過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的結合就是一個天使,對嗎?真不知道,這個理論你是從哪裏剽竊來的。
我和他就不是一個天使,我們起碼是一個半天使。因為還有他的妻。可惜,一直沒有見過他的妻。我始終認為一個好男人會把“妻”這個身份給一個好女人的。所以我相信他的妻是一個好女人,就像我相信他是一個好男人。
你知道嗎?我暗暗把他的妻比作我的對手,我想她一定要是一個很好的對手,這樣我才可以棋逢對手,我才會有應戰的興趣。這樣,這個遊戲才會好看一點,精彩一點。
小魚
我的寶貝洛洛,你的自言自語,我忍不住心痛了一下。
你總是不乖,仰仗著年輕,隨便墮落。原諒我用墮落這個詞來形容你現在的狀況,一個人的時候總是回憶一年前的你,同樣的慵懶中卻有燦爛的笑,是陽光也嫉妒的笑。我喜歡你的那條綠色的棉布裙,草綠草綠,是新生的生命。喜歡你總是裸露著腳踝,踩在木地板上,親親條紋。你說你的腳心最敏感,因為你怕癢。
現在的你,像殘敗的花兒,失去了嬌豔。你愛的那個男人給不了你需要的養分,所以你只有凋謝。你在用你的迅速凋謝來殉葬你所謂的愛情,隨後,以一種絕望的姿態守望。留有驚豔的花瓣,傷痕累累。殘留下刺刀走過的痕跡,沉淪不起。
我只能說,這個男人是你偷來的,你所謂的幸福愛情注定只是一時偷歡。
洛洛
小魚,一不小心,我又睡過了頭。手機上的時間顯示:18:09。
有個東西硌得我肩膀有點痛,居然是一個抽空的煙盒。閉上眼睛,洶湧的海朝我奔來,卻在臆想中讓我窒息。我發現我的手指泛黃。不健康的顏色。我發現我的頭發以一種瘋狂的飆車速度搶奪著我的營養,卻還是瘦不拉嘰的樣子。真沒出息。
昨天我去了一趟醫院,你知道我最討厭消毒水的味道的。我小心翼翼地捏著鼻子走進診室。接診的是一個可愛的阿姨。發間有一縷挑染的栗色,和我喜歡吃的板栗一樣。一下子,我就莫名地對她產生了好感。她認真地問著我所有症狀,掰著我的眼睛檢查了半天。極其輕描淡寫地說了一句:“眼炎。”我對醫學術語不太懂,從她的口氣我聽出應該不是很嚴重。只是我的樣子很難看,兩只眼睛又紅又腫,還有點癢。
我走的時候,阿姨突然問了一句:“丫頭,你是不是經常哭鼻子呀?”我笑了,是一年前天真的笑。
我想一定是心髒的某根神經直達了我的淚腺,所以只要心髒一感到疼痛,撕扯的痛就化作了水。我沒有哭,是心髒在哭。也許心髒也沒有哭,只是心髒想用淚水來洗刷曾經的滄桑。
小魚
我的寶貝洛洛,聽見你哭,我心裏就特別難受。
其實有時候也很佩服你,至少你的外表是堅強的。也許你會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偷偷釋放自己,我堅信你的勇敢是因為你的隱忍,你是勇敢的,你永遠都是我最愛最心疼的寶貝。
我只是擔心這樣下去,你的心力交瘁,也許會把你逼上絕路。今天你沒有提起那個男人,但我知道你在瘋狂想念他。緊皺的眉,蒼白的唇,不安的手指,還有一支接著一支的煙。你的安靜反而讓我害怕,我害怕你內心的破碎無法支撐你渴望的張揚。
寶貝,一切都會過去的。不過做了一次愛情的小偷,你並不是一個壞小孩,乖乖地物歸原主,你依然是好小孩。
最好最好的小孩。
洛洛
我只是好奇,我不夠勇敢。割破靜脈,我以為血的顏色是鮮紅的。可是我看到的卻是暗黑。原來我身體裏的每一個細胞都悄然死去,只是我不知道而已。屬於我的都欺騙我,小魚,你看我有多失敗。
我徹底地歇斯底裏地痛哭了一場。
最後哭累了,我撥了電話叫救護車。我承認我是多么怯弱,其實我怕死。垂死的那一刻,我居然看見了天使。一個天使。潔白的羽翼,花兒一樣的笑。鮮豔得我無法形容,我突兀地想起一個詞:鮮血。
有一刻,我的靈魂飄離了我的身體。越過多情的雲彩,我忍不住偷偷去了他住的地方。想悄悄地看他一眼。我小心地趴在透明玻璃上,緊張地看著房間裏的動靜。有一個美麗的女人,清麗大方。他趴在女人的肚子上,幸福地在聽什么。四目相對的交流中,他的眼睛裏是憐愛,其實愛與不愛,一個眼神就可以看出來。原來我是這么的無知。原來我和他不是真正的天使。
我一直安慰自己,只要是愛情,不管什么方式,屬於哪一種,都有傷害。那我要做的就是學著安靜地接受傷害。可是,我做不到。於是,我選擇了自己傷害自己。
小魚,突然,我好想好想好想你。
小魚
我的寶貝洛洛,我會疼你,我會愛你。我會一直一直保護你,陪你悲喜,讓你永遠有家的感覺。只是請你不要逃避,好嗎?別再傻傻地傷心了,好嗎?
我送你的絲巾,你喜歡嗎?銀絲挑做的百合,都是妖豔。一地傾瀉的雪。把你左腕的傷口偽裝起來,假裝從來沒有受過傷害。你在我心裏,永遠都是最純真的寶貝,沒有殘缺,沒有頹廢。我真的不忍心看你虐待自己了,可不可以試著放棄,可不可以試著微笑?
我是真的真的心疼你。
洛洛
小魚,我想起了那年的元宵節,2月14日。
對我來說,更多的意義是情人節。我感覺到冷。比死亡還冷的感覺。一男一女成了我鏡頭的主角,我偷拍了他們。然後,我走過去把照片揚了揚,問:“先生,要這張照片做個紀念嗎?”驚愕,詫異,然後是憤怒。隨後鎮定,聰明的男人就是這樣隨機應變。
他問我,什么條件?我捏著手裏的照片,突然覺得這個男人真的可笑。原來他也會害怕。原來他也有弱點。我得意地笑:“讓我見你的妻。”他身邊的女人假裝沒有聽懂我的話。這個女人,應該更像個女孩。眨著的假睫毛,好像他們虛假的擁抱,虛假的感情。他從錢包裏取出一張卡,說:“把照片給我,卡的密碼是你的生日。”
我的眼淚不爭氣地掉下來了,哦,不是,是心髒想刷洗那個男人用謊言打造的誠實。“特意為我存的錢,特意設了我的生日是密碼?”我的話語有點顫抖。他看著我的眼睛,說:“我真的愛過你。”旁邊的女孩沒有注意我們的談話,依然甜甜地笑,依然嚼著口香糖。
我看了他一眼,又看了那個女孩一眼,收回照片:“你們不值得我做這樣的交易!”
出師不利。我很沮喪。回到我的狗窩,我把照片放進一本命名為《他和他的情人》的相冊。同樣的男主角,不同的女主角,我一一編上號。唯一缺了我和他的。難道我不算是他的情人?如果算是,那我又是第幾個?呵呵。
小魚,你說他會不會給他的每一個情人都存一筆錢,都把密碼設成他們的生日呢?然後都在緊要的關頭說一句:“其實,我真的曾經愛過你。”
小魚
我的寶貝洛洛,你怎么可以這樣傻?
究竟要我怎么說,你才肯放手?我幾乎要確定你瘋了。你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,你的大腦已經失去了控制自身的能力。我想要你清醒,我想要你像一個正常的女孩那樣戀愛,哪怕只是我的奢望,請你不要打破我對你的希望,好不好?
我在你的房間裏,找到了那本《他和他的情人》。我的眼淚一直掉。他和不同的女人做著同樣親密的動作。你讓我心疼,你知道嗎?忘了不願意回憶的過去,忘了以前,我的寶貝洛洛,難道你忍心這樣折磨最愛你的小魚嗎?
聖誕要到了,新的一年就要來了,所有新的一切都要開始了,你答應過我,要陪我去看聖誕的煙花,我為你祈禱,好嗎?
洛洛
小魚,我累了,我想找個安全的地方,把自己藏起來好好睡覺,糜爛不堪,讓你找不到我,讓你一想起我就哭。
小魚,再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