慧可,一名僧可,是中國禪宗的第二祖。俗姓姬,虎牢人(今河南榮陽縣)。他少為儒生時,博覽群書,通達老莊易學。出家以後,精研三藏內典。年約四十歲時,遇天竺沙門菩提達摩在嵩洛(今河南嵩山—洛陽)遊化,即禮他為師。慧可從達摩學了六年,精究一乘的宗旨。達摩寂後,他即在黃河近邊一帶韜光晦跡;但因早年已名馳京畿,許多道俗前訪問道,請為師範,他隨時為眾開示心要,因而道譽甚廣。
天平初年(534)慧可到了東魏的鄴都(今河南安陽市北),大弘禪法,有些學者不能理解他的學說,時常發生爭辯。當時門下擁有千人的著名學者道恒,竟指慧可所說法要為「魔語」,密遣上足弟子和慧可詰難。但他的弟子聽了慧可說法後欣然心服,反而不滿道恒。道恒因此更加懷恨慧可,甚至賄賂官吏,企圖加以暗害。其間似乎和慧可宣傳宋譯《楞伽》的理論有關。起初,達摩把四卷《楞伽經》授慧可說:「我觀漢地,唯有此經。仁者依行,自得度世」。慧可就宣揚此經,但因宋譯《楞伽》文較難解,不如北魏菩提流支所譯的十卷《楞伽經》文字流暢,所以當時北魏的學士多鄙視它。由於劉宋和北魏兩譯《楞伽》學說之爭,牽涉到菩提流支,後世智炬的《寶林傳》等遂出現誣衊菩提流支因禪學思想不同而毒害達摩的記載。
慧可在鄴都既受異派學者的迫害,其後即流離於鄴衛(今河南安陽、汲縣)之間,所以到了晚年,並沒有多少隨從的弟子。但三論宗的學者慧布(518—587)北遊鄴都時,曾慕慧可而前去叩問禪法,得到印證。北齊天保初年(550)著名禪學者向居士致書慧可請教,並以詩文問答,受到了慧可的許多啟示。
在北周建德三年(574)武帝進行滅佛運動,慧可和同學曇林曾努力保護經典和佛像。後來他又南行隱居於舒州皖公山(今安徽潛山縣),在這山裏傳法與三祖僧璨。周武滅佛停止後,他又回到鄴都。隋開皇十三年(593)入寂。
談到慧可的禪法,就令人想到他的「斷臂求法」的傳說。智炬《寶林傳》卷八載唐法琳所撰《慧可碑》文,記載慧可向達摩求法時,達摩對他說:求法的人,不以身為身,不以命為命。於是慧可乃立雪數宵,斷臂表示他的決心。這樣才從達摩獲得了安心的法門。因此「雪中斷臂」就成為禪宗一個有名故事而廣泛流傳。但唐道宣《續高僧傳》卷十六《慧可傳》只說慧可「遭賊斫臂,以法御心,不覺痛苦」,未提到求法事,因而這個故事的真實性值得研究。但後來有關禪學的史籍,如淨覺《楞伽師資記》、杜朏《傳法寶記》、道原《景德傳燈錄》卷三、契嵩《傳法正宗記》卷六等,多承襲法琳說而否定道宣之說,從而慧可這段「雷中斷臂求法」的故事,仍為一般禪家所傳誦。
慧可的禪學思想傳自達摩,特別是達摩傳授給他的四卷《楞伽》重視念慧,而不在語言。它的根本主旨是以「忘言忘念、無得正觀」為宗。這個思想經過慧可的整理提倡,給學禪的人以較大的影響。
慧可又曾用詩句來表達他的禪學見解,他答向居士的函問說:「本迷摩尼是瓦礫,豁然自覺是真珠,無明智慧等無異,當知萬法即皆如!……觀身與佛不差別,何須更覓彼無餘(涅槃)?」這是用簡明理路表達出來的禪意。達摩「理入」的根本意義在於深信一切眾生具有同一真性,如能捨妄歸真,就是凡聖等一的境界。慧可繼承這個思想,指出生佛無差別的義理,直顯達摩正傳的心法。
從敦煌發現的禪宗文獻看來,其中有許多斷簡殘篇被認為是慧可所說的法語。鈴木大拙所編《少室逸書》的《雜錄》第二之八十一至九十則,即是此類。其中第八十三則關於「懺悔」的故事和《寶林傳》卷八所載唐房琯撰《三祖僧璨碑文》的說法是完全一致的。
房琯的《僧璨碑文》,記僧璨請慧可為他懺悔。慧可說:「將汝罪來,與汝懺悔。」僧璨覓罪不得。慧可就說:我已經為你懺悔了!《少室逸書雜錄》第八十三則的記載和上面的問答形式大體相同,只加上一句僧璨最後答慧可時說「罪無形相可得,知將何物來」而已。
後來宋《景德傳燈錄》卷三即據此寫成這樣的一則公案。這種罪性本空的思想,成為後世禪家最樂道的一種說法。由於僧璨有這個體會,慧可才傳法給他。
慧可著名的弟子是僧璨和僧那,但兩人在《續高僧傳》都沒有獨立的傳記,只在同《傳》卷三十五《法沖傳》中說到禪宗的師承時,言可禪師後有璨禪師(即僧璨)、惠禪師、盛禪師、那老師、端禪師、長藏師、真法師、玉法師。以上八人,沒有留下文字記錄。留下著述的有善禪師(出《楞伽抄》四卷)、豐禪師(《疏》五卷)、明禪師(《疏》五卷)、胡明師(《疏》五卷)。此外遠承慧可系統的有大聰師(出《楞伽疏》五卷)、道蔭師(《抄》四卷)、沖法師(《疏》五卷)、岸法師(《疏》五卷)、宏法師(《疏》八卷)、大明師(《疏》十卷)等。
僧那,略稱那禪師。據《慧可傳》:他本是個儒家學者,年二十一歲時在東海(今山東)講《禮記》和《周易》,有弟子數百人。後來到了相州(今河南安陽市北),遇到慧可說法,即率領學生十人從他出家受道。(林子青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