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們知道歷史上佛教衰落、佛法遭到破壞的根本原因是佛門戒律鬆懈、廢弛造成的。戒律是維繫、護持僧團組織的保障。印光法師在一九二0年之前給泰順謝居士的復信中清楚地指出:
「今之佛法一敗塗地者,以清世祖不觀時機,革前朝之試僧,永免度牒,令其隨意出家,為之作俑也。」(11)
「禍廣覃於後世,致今汙濫己極,縱有知識欲一整頓,無從措手,可不哀哉!」(十二)
在另一篇文章裏,印光法師寫道:
「刻論佛法式微,實不在明末。明季垂中,諸宗悉衰,......及至大清啟運,崇重尤隆,林泉隱逸,多蒙禮教。如玉林、憨樸、木陳等。世祖遂仰尊佛制,大開方便,罷除試僧,令其隨意出家,因傳皇戒,制護戒牒,從此永免度牒矣!佛法之衰,實基於此。」(13)
印光法師這一重大發現,對於近代佛教發展和佛學研究有著極為重要的現實意義。但是由於人們往往只是著眼於印光法師對淨土宗方面的造詣、貢獻,因此這一發現未能引起近代與至今佛教本身的注意,更沒有受到思想界、學術界的重視。此外,印光法師有關這方面的論述。大都包容、散見於他答覆在家弟子的信函之中,應機觸發,回答所問,而沒有專題論文闡發,這也是幾被煙沒的一個原因。雖然如此,但是這一深刻思想一直貫注體現於印光法師畢生的弘法實踐活動中。他自己始終規箴,至死不收剃度徒弟。這一條後來甚至定為靈巖山寺淨土道場共住規約。正是這一思想的具體反映,他從不勸人出家,尤其反對女子出家,而大力主張其在家真心修持,老實念佛。大師在其《與徐福賢女士書》這封長信中,詳盡地闡明瞭他的這種觀點,他無限慈悲,苦口婆心地說道:
「佛法者,一切眾生即心本具之也。三乘、六凡,皆當遵行;在家、出家,俱能受持。......離鄉別井,易招外侮譏毀。為爾慮者,只宜在家持戒念佛,決志求生極樂世界。斷斷不可遠離家鄉,出家為尼!」(14)
中國是一個有幾千年漫長封建社會歷史的國家,直至印光法師那個時代,婦女還沒有獲得徹底解放,末法亂世裏,本身又缺乏自我保護能力,大師洞察這一點,又根據釋迦牟尼佛原先創立佛教的旨意(世尊建立佛教僧團,最初沒有女性參加。以後世尊的姨母摩訶波闍波提夫人向世尊請求出家,世尊堅決不允,三次請求都被世尊拒決,阿難從旁說情,世尊才勉強同意。是為佛教有比丘尼之始,而世尊所立之比丘尼戒五百條,倍於比丘尼戒),才有此說。印光大師所有文字中,不但絲毫沒有重男輕女,蔑視婦女的思想,而且十分尊重、重視婦女的地位作用。
「今之講男女平權者,多多皆不知女人之權大於男子多難稱喻。世道之亂,亦由女權不振所致。世道欲治,當急令女子無負天職,各各恪守其權。光嘗謂:「治國平天下之權,女人家操得一大半,以其克盡婦道,相夫教子,於家於國,利在不知不覺中。」(15)
「今日之人女,即異日之人母。人欲培植國家,當以教女為急務。」(16)
「教女一事,重於教子多多矣!而余所謂教女為齊家治國之本,及治國平天下之權,女人家操得一大半,乃真語、實語也。」(17)
「世以太太稱女人者,蓋乙太姜、太任、太姒三聖女,各能相夫教子,以開八百年之王業者,用稱其人焉。」(18)
於此可見大師對於婦女地位作用之重視,其見解卓識超出常人之處。
佛教歷千百年屹然而立,能存在到今天,在於這個宗教自己最早就看到並提出了「末法時代,敗壞佛法的,不是外道之類,而是混跡佛門的惡比丘。」
《仁王經》卷下說:「如師子身中蟲,自食師子肉,非外道也。」
一句話,敗壞佛法的就在佛教本身佛門之內。這是有非凡哲理性的論斷。印光法師在他所處的那個時代,看到「獅蟲食肉」及教內僧徒汙濫的狀況,覺察到佛教的危機。因此他對於佛門三寶之一的僧寶,抱著「寧缺毋濫」重視質量,不求數量的態度。他還指出了這方面的根本性措施:
「如上揀擇剃度,不度尼僧,乃末世護持佛法,整理法門之第一要義。」(19)
同時印光法師把視線轉向在家居士,將弘傳活動擴大到社會上去。看來印光法師的心與二千年前佛陀的心是心心相印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