行香結束,師父總習慣性的問:「剛剛談到哪裡?」
我一提醒,師父的清泉立刻打開,泉水如湧,我們就在清洌的泉水裡,得到了洗滌。每次聽師父如行雲流水、充滿創見的說法,我都會不自覺的想起臨濟宗的祖師臨濟義玄的一段話:
「我有時一喝如金剛寶劍,有時一喝如踞地獅子,有時一喝如探竿影草,有時一喝不做一喝用。」
意思是,臨濟的棒喝有時像金剛王的寶劍,可以截斷人的葛籐煩惱;有時像蹲在平地的獅子,不住在固定的窟穴和窠臼;有時像探水的竿子與撥草的杖子,能夠探出來者的見地;有時意在言外,一喝之中卻在一喝之外。
星雲大師的說法也是如此,千變萬化,自由自在,如三山來禪師對臨濟的評價:「如香象奔波,無有當者。」「如神龍出沒,舒捲異常,迎之不見其首,隨之不見其尾。」
我問師父:「說法的靈感從哪裡來?」
星雲大師說:「其實說穿了不值一文錢,只是時時刻刻、在在處處用心而已。一個人只要有佛心,在生活中看見的,都與佛法有關。用生活來講佛法,自然能切中人心;用佛法來看生活,也自然就能善說法要。」
佛法的見地與生活的體會,相互交感,創造了星雲大師獨樹一幟的「說法」。他的話句句清楚明白,無暖昧難解之處,但是「深者見深,淺者見淺」,唯有境界高妙的人才能在簡易平白中,看見最玄最妙之處。
我覺得大師的說法,如以大樹為喻,佛法是一棵花繁葉茂、結果壘壘的大樹,一般的說法總是像植物學家,分析大樹的年齡、品種、用途、科目、品類等等,因為分科極細,各宗各派是不相容的。因為偏重枝末,一篇《心經》就可以講三個月。
星雲大師不同,他是播種者,不是學者。他在人心裡播下種籽,讓人自己生長,自己去認識心中的樹。他希望種出無邊的森林,因此對所有的大樹都不排斥,因為注重根本,一篇《心經》一天就已講完。
他不只一天講完一部《心經》,也曾一天講完《金剛經》、《六祖壇經》、《維摩詰經》。
他不只講一部經,他曾一天講完「佛陀的宗教體驗」,又一天講完「菩薩的宗教體驗」,再一講完「阿羅漢的宗教體驗」,另外的一天,他講「我的宗教體驗」。
他還曾經以三天的時間,講完「大乘八宗的修行方法」,一天平均講兩到三個宗派。
星雲大師講經說法的精要與速率,古代的法師是難以想像的。
大師說:「現代的生活速度快,現代人很忙碌,如果用以前講經的方法,不說一般人吃不 消,連出家人也受不了。我們把精華講出來,提綱挈領,提起人對佛法的興趣,只要有興趣就好辦。像一部《金剛經》一天講完,他得到啟發,回去可能用一年研究 《金剛經》,這不是比一句一句說給他聽,要有用、實際得多嗎?講經說法是說給大眾聽,不是法師自己說了開心,既是為大眾而說,自然要體會大眾的生活、探察 大眾的需要、認識大眾的困難呀!」
「為大眾的思維而講經」是星雲大師講經說法的重要原則,這也使他的說法永遠活潑,跟著時代前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