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幾天接待的客人裏面,有人提出一個很普遍也很尖銳的問題:“這期生命結束的時候,我們是以什么方式存在?”這個問題要回答也很容易——佛教裏面講是以中陰身存在。但是中陰身對於現代科學教育出來的人很難解釋,世間有個靈魂之說,西方甚至有科學家稱過靈魂的重量。所以很難有一個讓他滿意的答案。
這是因為我們頑固地執著於有個時間和空間這個“法執”。
因為這個“法執”,自己就把自己限制在這個時空裏面去了,從而不得解脫。現代科學認為,一切事物都在這個空間中以物質或者能量的形式存在,物質和能量可以互相轉化,並且有物質不滅定律,世間最快的速度是光速。
而佛教告訴我們的是“無始終,無內外,強立名,為法界”。無始終,在《肇論》裏面就是“天地與我同根”,無內外就是“萬物與我一體”。天地與我同根就突破了時間的概念,萬物與我一體就突破了空間的概念。其實我們的思想本身就突破了時空這個概念,因為我們的思維速度超過了光速,我們的思維范圍可以超越空間,只是我們平時受到了時空這個“法執”的限制而不能意識到。
佛法本來就是超脫了時間和空間的概念的,比如說一念之間能從一佛國到另一佛國,只因現代科學不完善,我們無法理解而已[這很正常,比如科學家沒有發明顯微鏡以前,佛陀說一缽水中有無量的微生物,很多人一樣無法理解]。所以,在我們有 “法執”的情況下,只好又用一個“法界”來定義我們存在的區域,有點像剛出狼窩又入虎穴。
所以禪宗的祖師對此不以為然。比如趙州和尚和他的徒弟有這樣的對話:
師示雲:“未有世界,早有此性。世界壞時,此性不壞。”
僧問:“如何是此性?”
師雲:“五蘊四大。”
雲:“此猶是壞,如何是此性?”
師雲:“四大五蘊。”
那么到底我們死後以什么樣的形式存在呢?是物質還是能量?這個問題實在讓佛教徒很難回答。因為佛教認為從無始以來就沒有生,怎么會有死呢?《心經》也說:“是諸法空相,不生不滅,不垢不淨,不增不減。”這裏好像就談不攏了,有了一個斷層。
淨慧老和尚也就這個問題給我們做了開示。他說我們是以心念而存在,我們的心念,念念相續,延綿不斷。心念是一個很好的中介,因為我們的業力等等完全可以用心念來延續,如果信得及,問題也就結束。可是這位客人的時空“法執”很大,在我們的私底下接著又問,那么心念是物質還是能量?
很明顯,從佛教的角度來解釋是,既是物質也非物質,既是能量也非能量。但這樣和他說,一定是不能讓他滿意的。所以自己就用測不准來解釋,因為物質分到最小的時候表現出的特性是測不准。也就是說,物質在這么小的時候一會兒表現為質量,一會兒表現為能量。
那么你說這個心念是物質還是能量?這個心念,既是物質也非物質,既是能量也非能量,而《心經》裏面說的“是諸法空相,不生不滅,不垢不淨,不增不減”也完全吻合了物質的不滅定律。同樣,這個解釋也通用於“萬物與我一體”,也就是《佛教三字經》裏面的“無內外”。這個時候,再解釋佛陀現在是以什么方式存在也很容易了。
其實自己心裏明白,這個解釋都是多餘和不完善的。這就和解放初期聽了政府說“耕田不用牛,點燈不用油”之後不理解就瞎猜一樣。但是,為了讓固執於時空“法執”的人脫離自己的誤解,不得不勉為其難。實際上,佛教裏面說的“非一亦非異,非常亦非斷”等等名詞,也都是這個道理,只是我們被時空這個法執套牢了,很難去理解而已。所以“天地與我同根,萬物與我一體”,這是僧肇大師的悟處,是《佛教三字經》講的內容,也是我們這些被時空這個 “法執”迷惑的人很難理解的地方。
延伸閱讀:
【《心經》】
《摩訶般若波羅蜜多心經》又稱《般若波羅蜜多心經》,簡稱《般若心經》或《心經》,是般若經系列中一部言簡義豐、博大精深、提綱挈領、極為重要的經典,為大乘佛教出家及在家教徒日常背誦的佛經。
佛說《心經》的緣起,是在靈鷲山中部,為諸菩薩聲聞弟子所圍繞,當時觀自在菩薩正在觀修般若波羅蜜多,專注思惟觀修而照見五蘊皆自性空。《心經》主要內涵是舍利弗與觀自在菩薩有關空性的問答。佛出定後,認可菩薩所說,歡喜贊歎。
(摘自《與祖師同行》,明一著,明睿編,三聯書店2011年1月版,29.80元。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