前言
  三祖僧璨(西紀?~六○六年)的生平不見於禪師的記載,《唐高僧傳》〈法沖傳〉僅提到「可禪師之後粲禪師」。《楞伽師資記》收錄了禪宗早期的史料,也只提到僧璨「隱於司空山,蕭然靜坐,不出文記,秘不傳法」。此說可疑,因為根據隋史記載,僧璨於隋文帝開皇十二年(西紀五九二年)度四祖道信;其次,此說也質疑了《信心銘》一詩的作者,而此詩歷來被視為僧璨所作。但是當代有些學者卻懷疑僧璨是否真為此詩的作者。道信之徒牛頭法融著有《心銘》一詩,一些學者注意到二詩相似之處,因而主張《信心銘》其實著於六祖惠能之後,是對《心銘》的修訂與濃縮。的確,《信心銘》所 表達的思想比牛頭法融的《心銘》更有條理、精練、完整。
  然而,作者是誰與我注《信心銘》無關。這首詩之所以對我們重要,在於作為禪修 指導和在中國及日本禪宗史上的意義。在許多討論開悟的詩歌中,最為人看重的就是 《永嘉證道歌》和《信心銘》,因為它們提供了禪法的明白指引。
  因此,在禪七之外,我平常並不講《信心銘》。本書共二十講,根據的是四次禪七的開示,後來編輯作為出版之用。因為場合是密集的禪修,採取的不是學者的觀點或分析的角度,因此不是對於正文的正式註釋,而是以此詩為出發點來激勵修行者,並處理 修行過程中發生的某些話題。
  《信心銘》目前至少有五種英文譯本,各有所長。我的英譯雖然大致相似,有些部 分則大不相同,反映了我自己對於這首詩的領會。
  評注《信心銘》時,我經常向禪眾說:「既然你們在修行,我談不談《信心銘》其實並不重要──我是用這首詩來教導你們修行的方法。」修行者的進境、狀況日日不同,禪七也次次不同。因此,我用自己對這首詩的討論來面對眼前發生的狀況,卻又不離全文的範疇。我相信這些開示不管對初學或老參都會有益,對我個人也有助益,讓我隨 著不同情境而對這首詩有新的領會。
  「信心」一詞具有二義:「相信心」和「實現心」。禪宗特別強調「心」。「信心」就是相信我們有個基本、不動、不變的心。此心即佛心,也是一切眾生的如來藏。但凡夫在煩惱中體驗的心是妄心,不是真心。尋求擺脫煩惱的人想像有真心可得。然而,從佛的觀點來說,只有一心,非真非妄,無須分別,因為事事處處皆永恆不變。我們真正見到佛心時,相信之心和被信之心合而為一,既然相同,也就不需要信心了。
  矛盾的是,開悟者才會對此心有信心。三祖僧璨是從澈悟的觀點開示尋求真心的修行者,指引我們如何把凡夫的分別心轉化為佛的無分別心,如何由有入空、轉垢為淨。他告訴我們修行時應如何修持、應避免何種心態:心無愛憎,既不該否定煩惱,也不該尋求開悟。修行本身就是目的;只要不存其他目的,終能實現平等心──沒有分別,言 語道斷,無行可修。
  本詩中的一些觀念對後來的曹洞宗很重要,如「一念萬年」所表達的觀念是一念不動卻又明照。這個觀念後來成為宏智正覺默照禪的標記。此一傾向也反映在有關僧璨教誨的另一僅存的文字記錄,即舒州刺史獨孤及於唐代宗大歷六年(西紀七七一年)所撰僧璨大師的《賜謚碑》。碑文要旨在於「寂」「照」同修:「觀四維上下,不見法,不見身,不見心,及至心離名字,身等空界,法同夢幻,無得無證,然後謂之解脫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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