永不退票 -- 往事百語5 星雲法師著
2010-7-31 22:02:46


    一九四九年,我初到臺灣,當時海峽兩岸戰雲密布,人心惶惶,許多僧侶紛紛興起逃避的打算。一天,隨著舟山大陳義胞播遷來臺的煮雲法師攜函前來,說是在普陀山閉關修行的塵空法師寫給我的。
  
  塵空法師是太虛大師的高徒之一,曾經擔任過早期《海潮音雜誌》的編輯。抗戰勝利初年,我在焦山「第一屆中國佛教會務人員訓練班」受訓期間,有幸得與其親近,他的慈心後學、長者風範,一直令我景仰心儀,頃接來鴻,自是歡喜不已。尤其在那個兵荒馬亂的日子裡,有信自遠方來,更是如抵萬金,我迫不及待地拆開展閱……
  「現代的僧青年,要有佛教靠我的信心,不要有我靠佛教的觀念……。」
  
  當這一句擲地鏗鏘的金玉良言映入眼簾時,心中頓起無比震撼!在那個局勢混亂的年代裡,人人自危,朝不保夕,隨著西風東漸,耶教開始盛行,加以臺灣佛教徒在當時缺乏正信,只知燒香膜拜,乞求福壽財利,使得佛教淪入迷信之流,自然得不到社會重視。而佛教界本身也在處處打擊僧青年的信心:寺廟不肯接受外來僧尼掛單用齋,求見長老屢遭閉門羹,撰寫文章不准刊出,講經弘法也備受限制……,遑論要靠佛教生存。就在這山窮水盡,走投無路的處境下,塵空法師的一句話,猶如一帖強心劑,振奮起我的信心道念。是的,「人能弘道,非道弘人」,我們應該抱持著「佛教的命運操之在我」的使命感!我將這句話謹記在心,也傳述給我的同道,互相勉勵。
  
  是年,我從臺中到了臺北,在短短的兩天之內,我曾在南昌路某寺,被一長老責問:「你有什麼資格跑來臺灣?」到了中正路某寺掛單,也遭拒絕,因夜幕低垂,我只有緊緊裹著被雨水淋濕的衣服,在大鐘下躲雨露宿。有一回,就在下午一時左右抵達基隆某山寺的那一刻,寺方接到命令,不准供應我們午飯,其實,我們連前一天的午飯都還沒吃呢!想去投靠成子寮觀音山,途中卻遭大雨沖毀公路,只得忍著饑寒,逗留在車站裡,望著狂風豪雨,心中盤算:不知還有何處可去?
  
  灰濛濛的臺北天空,崎嶇難行的基隆山路……,至今回憶起來,真是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。我能咬緊牙關,度過那段難堪尷尬的日子,是因為我對佛教有著堅定無比的信心,我自覺:人為的苦難,正是在考驗我們的道念與毅力;而比起佛陀在因地修行時所遭遇的種種磨難,我們這一點點挫折,真是微不足道。
  
  好不容易,終於有一家寺院肯收留我,我開始奉獻勞力以為回報,我每晨拉車採購;我日日清洗大眾浴廁;我一天打八百桶井水供應寺眾;一有空閒,我就掃除庭院落葉;我為病人和老人服務,將亡者抬去火葬;我在大湖看守山林;我在寺中典座行堂……,我沒有大用,但我有佛教靠我的心願,我要讓別人接受我,我才能有奉獻佛教,服務眾生的機會。
  
  後來,妙果老和尚問我是否有住持法雲寺的意願,無上法師也有心將靈隱寺交給我管理,慈航法師極力推薦我至天龍寺講經弘法,宋修振理事長鼓勵我到德林圖書館讀書……。由此可見,佛教是溫馨的,佛教是重視人才的,只是我們要先建立起「佛教靠我」,而非「我靠佛教」的決心。
  
  一九四九年至五二年期間,雖沒沒無聞,但也憑著一股「捨我其誰」的奉獻熱誠,為所當為。例如:京劇名旦顧正秋女士在永樂戲院演出「火燒紅蓮寺」,我寫信向她非議劇情誣衊佛教;朱時英居士欲更改《覺群》的宗旨,我提出異議;政府呼籲「取締」拜拜,我撰文反對,主張應正名為「改良」拜拜;我為花蓮大地震奔走募款賑災;我為韓戰的前線官兵寄贈佛書,以紓解數萬義士精神上的苦悶;我向立法院抗議西班牙鬥牛來臺表演;甚至為了弘法佈教的自由,我多次在各地和警察機關據理力爭……,凡此別無他意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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