早一點離開學院。心澄法師早就聽慧昱講過孟悔追他的事情,立即點頭同意。於是,今天一大早他就動身,實施了他的逃遁計劃。
  在這陌生的芙蓉山裏,他第一次見識了異樣的雪天。
  那雪的下法很特別。他在山下,還能看得見西斜的冬陽和芙蓉山那龐大而優美的輪廓,但到了山半腰,卻見雲遮霧罩,遠近峰巒悉數不見,連路邊的樹木也模糊不清。再走,就發現無數小白點兒在他眼前飛,有的飄然橫走,有的悠然上升。他想,這是雪嗎?用手接幾粒看看,是雪。可這雪怎么不是在“下”,而是在飛?他想了想,便明白自己是走進雪雲裏面來了。
  原來高山之上還有如此妙境。怪不得師父要一個人住到這裏。慧昱向山上看一眼,愈發加快了攀登的腳步。
  雪粒雖在飛舞,但畢竟有落下的。慧昱的身上,眼前的地上,漸漸地白了一層。
  與雪俱來的冷也讓他感覺得真切。因為光著頭,兩只耳朵像遭了貓咬,是一種銳疼;腦仁兒像被一只看不見的手攥緊,是一種鈍疼。他身上雖然穿了絮棉僧袍,但現在就像披了薄紗似的,根本擋不住那凜冽的風,於是寒噤連連,渾身哆嗦。
  越往上走,那雲的含雪量越大,他眼前盡是漫舞的雪花。好在路只有一條,只管向上走就是。走了半天,越過一道山梁,前面忽然出現一道山穀,穀邊石壁上刻有“清涼穀”三字。穀底是一條山溪,溪兩邊盡是落了葉子的合歡。溯溪而上,兩邊竟然沒有一棵雜樹。他想,怎么有這么多的合歡呀。這樹也叫芙蓉樹,芙蓉山肯定是由此得名。
  再往上走,便是更陡的石階路了。他不知道這山還有多高,這路還有多長。更重要的是,他不知道師父住在山中什么地方。
  “師父!”
  “師父!”
  “我是慧昱!”
  他在一棵高高大大的合歡樹下站定,放開嗓門喊了起來。
  立即有了響應。但那是山巒的回聲,不是師父。
  他又往上走,走一段便喊幾聲。
  暮色四合,天暗了下來。慧昱有些著急:這樣的雪天,這樣的荒山,如果找不到師父可怎么辦?於是,他走得更急,喊得更急。他嘴裏噴出的一團團白氣,竟把面前的雪花沖出老遠。
  越往上走清涼穀越淺,那山溪成了一步即可跨過的窄流,合歡樹的長廊也到了盡頭。慧昱覺得前面發黑,抬頭一看,原來是一堵石壁立在左前方,高不見頂,右邊則是一塊齊胸高的巨石,側面刻有“羅漢榻”三字。再看那路,一條向右,一條越過山溪向左。他不知道該往哪走,只好又喊起了師父。
  兩聲之後,左邊的高岡上有了一聲蒼老的咳嗽,接著是一聲發問:“是慧昱嗎?”
  慧昱欣喜若狂,立即大聲道:“師父!我是慧昱!真的是慧昱!”邊說邊往上跑。
  茫茫飛雪中,果然站了一位老僧。他幹幹瘦瘦,發須皆白,身上的僧袍襤褸不堪。
  “師父……”慧昱撲到他的跟前,五體投地,泣不成聲。
  師父彎腰把他扶起,拍打幹淨他身上的雪,說:“快進洞暖和暖和。”
  慧昱轉身一看,原來那岩壁上有一個黑古隆咚的半圓形洞口,嫋嫋青煙正從中飄出。隨師父往裏走時,見旁邊石壁上刻有“獅子洞”三字,便問怎么叫這個名字,師父一笑:“這裏面住過獅子。”
  一進洞,融融暖意撲面而來。原來在山洞的一個角落,一堆火正旺旺地燃著,上邊架了一把鋁制水壺。再看這洞,有兩間屋大小,正面一塊突出的石頭上,安放了一尊小小的銅佛。他向佛頂禮罷,再看別處,發現離火堆不遠的地方有一個墊了山草的睡鋪,上面有席子和被褥。睡鋪旁邊則是石桌,上面有茶壺、茶碗和暖水瓶之類。
  慧昱問:“師父,你到這裏多長時間了?”
  師父說:“兩年了吧。”
  慧昱問:“你怎么到

下一页 上一页
返回列表
返回首页
©2024 七葉佛教書舍-數位時代的佛教經典結集地_電子佛教圖書館_淨土宗、禪宗書籍
Powered by iwms