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序 
佛教是一種不斷演進的文化體系,與外道的相摩相盪以為外因,自教教義的日新不已以為內緣,於是當其處於不同的時代,對向不同的根機,便有不同的宗派出現。如來滅度而後,原始佛教不得不演進而成部派之學,小乘之教又不得不有大乘之發展與之呼應,大乘中觀亦不得不有瑜伽的建立與之相輔,如是有「報應二身」所說的顯教,亦不得不有「法身」(自性受用佛) 所說的密教與之對待;何況佛滅後千二白年,佛教即漸次衰微,失勢中印,至佛滅後千七百年,則印度佛教全拂地而無足稱道,婆羅門教中興,竊佛法以莊嚴,卻收以矛攻盾之效,而佛教曲就其範,至有混合之「真言密宗」的出現(此處多用呂澂先生語)      。
如是真言密宗,結合佛家的精神與婆羅門的事相而別成體系。於事則特重儀軌,於教則唱「六大緣起」,「如來五智」與「四種法身」等義,是故真言密教,除卻成佛度生的究竟義外,於境於行,都與顯教諸頗為異處。雖有開元三大士,善宏此宗於中土,然始自唐末,經疏散逸,便趨式微;迄乎近世,方有空海(弘法大師) 所傳的東密,從日本還歸漢域,與西藏所傳的藏密分別映照,駸駸乎自有闇熱而日章之勢。獨惜本宗漢譯經疏雖在,然較為完備的入門之作誠不易得,未能有解於時人對真言密教的疑惑。
今黃繩曾先生,汲密教經疏之精義,契時賢徒眾的根機,編述「真言宗綱要」一書;拜讀之餘,綜其特色,略有數竭端:
一者:黃氏雖說:「此教相原理,事相實踐,乃如鳥之雙翼,車之兩輪,萬不能偏於一方」,但縱觀「綱要」的內容,實詳於教相的闡釋,而略於事相的詮表。此無他,「二不可偏」者,乃從修養的指引而言,若作知識的傳播而論,則詳析教相原理,正「開行者之慧眼」,反收明宗辨惑之功,以補「事相家,祗手指屈伸,竟同兒戲」之弊。
二者:顯宗談「三身」,其中如來「法身」(唯識家名為「自性身」)      體即真如,諸佛同有;真言宗亦說「三身」,且強調「真言是法身如來之真實語言」。顯宗以「法身」為絕對之體,而真言密宗,則兼之以為相對之用。如是體用異途,義理乖角,難免招引時人不解之惑。今「綱要」一書,把「四種法身」,別為一品(第十八章)      ,乃知「真言密教」之所謂「法身」者,是從廣義立言,細分則有「自性」,「受用」,「變化」,「等流」之目;如是體用兼賅,辨而析之,庶幾可得解乎「真如起用」的疑惑。
三者:顯宗論成佛歷程,須經三阿僧祗劫,歷「資糧」,「加行」,「通達」,「修習」,「究竟」等五重階位,而真言密教,則唱「即身成佛」義。如是一頓一漸,一難一易,亦使學人難起勝解。今讀此書第二十三章,得知「即身成佛」亦有三種差別:「即是理具成佛,凡夫位也;加持成佛,菩薩位也;顯淂成佛,佛果位也」。如此或從因言,或從果言,或因果不二言,便有「修生之成佛」與「本有之成佛」的分別。言非一端,義各有當,細玩之,亦悉見其對調解顯密異說,已提供了一點富有啟發的意義。
四者:顯教或遮或表,多從因位為言,善能體驗人生的眾苦,於是厭離生死的心情特殷,分析煩惱的功夫特細;三論辨證,施八不以顯中道,法相敷陳,立百法以明門,唯識種子,施設名言,宇宙人生,有漏無漏,得所建立,俱暢然而有序,密教經疏,則從果位立論,直指「三密加持」的成佛大道,故此今「真言宗綱要」一書,目次雖分二十五章,內容則涵攝釋名、聖典、判教、教相、事相及修行證果等各部分,對真言宗教義,編述頗為周備,但對有漏的有情世間與器世間則略而不肯詳說。由此觀之,顯密二教,自因位與果位的別出,其說教的輕重詳略亦各有異。雖然,真言密宗亦與顯教有異中之同者:不離「諸行無常,諸法無我,涅槃寂靜」義,同契乎佛家的三法印,此其一;「綱要」一書,強調「以大悲為中心,不求個人的成佛,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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