最近朋友送來了一本書,書用了日文漢字的"侘寂"(WabiSabi),粗看到"侘寂"這詞,卻陷入沉思。悠遠而無際的沉思,由近及遠,由遠而逝, 就這樣逝去了,在遙遠的那一端,無影無蹤地逝去了!說也奇了,它卻又返了回來,逐漸由遠而近,由近而及乎身地回了來。從那"至大無外"的六宇八荒,回到 了"至小無內"的無為自然。

    一時間,我想起了川端康成寫的"日本的美與我",想起道元 禪師,想起對日本哲學有深厚理解,對道元有著深情皈依的前輩老友傅偉勳教授,眼前凝然而現的是雪國般的寧靜,卻又充滿著燙人的炙熱。想著想著,卻不免一陣 暈眩!暈而眩之,眩而暈之,定了下神,就這樣,我直想用"侘寂"這字眼來形容我現下一時的心境。

    " 侘"(Wabi)說的是困頓,卻得安貧,雖陋室粗食,卻德馨芬芳。"寂"(Sabi)說的是寂靜,卻難免蕭索,雖為積鬱,卻得田園之自然。就日本文化來說 侘寂,這已然不易,但此中卻充滿著人在現代化處境的張力,在這張力下所調適出來的一個嶄新可能。

    回到華夏本土來說"無為自然",則"侘寂"這字眼似乎才有歸趨之所。"侘"者"人"、"宅"也,"人"尋得了自家的"安宅"。何宅為安,蓋"仁者,人之安 宅"也。就因人尋得了此安宅,因而可以"居天下之廣居",進而得以"立天下之正位","行天下之達道",這人可能是緲小的,卻又是宏偉的。"寂"者,致虛 守靜,寂然不動,感而遂通,因之"萬物並作",就這樣"吾以觀復",而得"歸根復命",人們就在"復命"與"知常"的情況下,悠遊自得!

    人的生活是具體的,須學習地的厚實生長,這厚實的生長必得迎向那高明而普遍的理想,迎向天的高明,進而回向總體體的根源,就在這根源的總體中有著自發而調 節的和諧力量,自然而然,無為天成。這些年來講習老子《道德經》愈發喜歡其中所說"域中有四大,道大、天大、地大、人亦大","人法地,地法天,天法道, 道法自然"。

    是啊!劉禹錫說得好:

    山不在高,有仙則名。水不在深,有龍則靈。斯是陋室,惟吾德馨。苔痕上階綠,草色入簾青。談笑有鴻儒,往來無白丁。可以調素琴,閱金經。無絲竹之亂耳,無案牘之勞形。南陽諸葛廬,西蜀子雲亭。孔子雲:"何陋之有?"

    劉禹錫這《陋室銘》說的原來是"道本同源,天地渾然",人居于世,能得如此,方為侘寂也!

    丁亥之夏(2007年6月12日)于台灣師大元亨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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