生死雙美(慧能、洞山)
2012-4-27 22:01:26

  西元七一三年,慧能知道自己不久於人世了,便召集門人,把這一消息告訴他們。在場的弟子都放聲大哭,唯獨神會面色依然如故,也不哭泣。六祖道:
「只有神會超越了善惡的觀念,達到了毀譽不動、哀樂不生的境界。其餘的人跟隨我這麼多年,求的是什麼道?今天哭泣究竟是為了誰?我很清楚自己要去哪裡,才能預先告訴你們。要知道,真如法性(現象的本質本體)是不會生滅去來的。你們哭泣是因
為不知道我死後往哪裡去,如果知道的話,便不會哭泣了。」
西元八七二年三月,洞山良价禪師知道自己遠行的日子已到,命人為他剃髮披衣,撞擊起寺院的大鐘,安然坐化。僧眾放聲號哭,一直哭了好一個時辰。洞山忽然睜開眼睛從座位上站起身來說:
「出家的人,心裡不要為虛幻的外物所牽制,這才是真正的修行。生時操勞,死為休息,為什麼要悲傷哭泣?」
於是洞山命令主事的和尚辦愚癡齋,以責罰大眾的不能忘情。洞山和他們一起齋戒,七天之後,叮嚀大眾說:
「這一次絕不要再哭死哭活像上次一樣了!」
次日浴後,洞山端端正正地坐著,再也沒有起來。
遇安禪師臨終說偈迄,用香水沐身,讓人把棺材擡到室內,自己走入棺裡。三天後,門人思念師父,啟開棺蓋,見他安然而眠,放聲悲號。遇安忽然睜開雙目,從棺內走出,升堂說法,責備門人說:「這次誰要是再把棺材打開,誰就不是我的弟子。」
說罷又走進棺內,永遠地躺在那裡。
智暉禪師臨終示偈說:
  我有一間舍,父母為修蓋。
  住來八十年,近來有損壞。
  早擬移住處,事涉有憎愛。
  待他摧毀時,彼此無相礙。
生與死相伴相成,循環不已,所以一個禪者,決不至於悅生惡死。寒山子的詩說:
  欲識生死譬,且將冰水比。
  水結即成冰,冰消返成水。
  已死必應生,出生還復死。
  冰水不相傷,生死還雙美。
生與死組成了一個生滅不已的動態過程,生命日夜匯流向死亡的海洋,死亡的海洋是孕育新的生命的搖籃。
僧問子儀:「我師死後歸於何處?」
子儀說:「子今欲識吾歸處,東西南北柳成絲。」
僧問全(付+心):「你死後去哪裡?」
全(付+心)說:「長江無間斷,聚沫任風飄。」
僧又問:「還受祭祀嗎?」
全(付+心)說:「當然可以。」
「那麼怎樣祭祀呢?」
「漁歌舉棹,穀裡聞聲。」
僧問崇慧:「請問你死後何處去?」
崇慧說:「潛岳峰高長積翠,舒江明月色光輝。」
法明上座臨終前大呼說:「我要走了,聽我一偈。」眾聞奔視,法明便說:「平生醉裡顛蹶,醉裡卻有分別。今宵酒醒何處?楊柳岸曉風殘月。」
死亡,意味著與天地宇宙的更高形式的合一。絲絲楊柳,娟娟明月,潺潺流水,習習清風,無不是死亡之法性的顯現。個體以死亡的形式實現了與天地同化的進程,新的不朽生命由此而產生。
死亡在終點站臺上迎接每一位旅人。一個禪者,只要他愛今生,也會一樣地愛死亡。
他總是能夠使生如夏花之絢爛,死如秋葉之靜美。當生命的燭光搖搖欲熄時,一種與萬物合一的快感就會暖遍我們的全身。於是——
遊子回到了家中,新郎擁住了新娘。
「讓我全部的生命,
啟程回它永久的家鄉。」
永嘉玄覺初攻天台哲學,後來讀《維摩經》時,發現自己的自性。在友人的勸說下,便到慧能處印證所學。初見慧能時,他繞著慧能走了三圈,振了振手中的錫杖,然後直直地立在慧能面前。
  
  慧能說:「和尚應該具有三千威儀,八萬細行。你是從哪裡來的,居然如此傲慢無禮?」
  
  玄覺說:「生死事大,無常迅速,我顧不得那麼多了。」
  
  慧能說:「你既然擔心生死無常,何不體認無生——不生不滅的大道,去除煩惱呢?」
  
  玄覺說:「大道本是無生無滅的,萬物也本是無遲速可言的。」
  
  慧能高興地說:「確實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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