唐洛陽香山寺釋鑑空
俗姓齊,吳郡一帶之人,年少之時極為貧苦,雖然很精勤於讀書學習,但是能夠記憶受持的卻非常少。年至壯歲之後作詩文,也很少有華麗之文采。常常困頓遊歷於吳郡和楚郡之間,已經有二十年之久也。前往拜謁求職於王公侯伯之間,所得到的錢財利潤並沒有多少。錢財如果稍微有積蓄,則必定有疾病生起,等錢財用完之後,身體的疾病才好起來。
元和初年之時,遊歷於浙江錢塘,剛好遇到當地荒災欠收,因此乃計劃謀求飲食於天竺寺。來到孤山寺的西邊之時,由於極為飢餓而無力向前,因此面對著河流於飄雪中流涕哭泣,悲傷低吟了數聲。突然之間有一梵僧緊臨河流而坐,看著鑑空而笑曰:「法師秀才,你飄零旅遊的滋味足夠了嗎?」鑑空曰:「飄零旅遊的滋味已經嘗盡了,可是法師這一個稱呼,何其乖謬也!」因為鑑空尚未出家為僧以前,名為君房也。
梵僧曰:「你難道不記得你曾經講《法華經》於同德寺嗎?」鑑空曰:「我生身自今已經四十五歲了,都是盤桓遊歷於吳郡、楚郡之間,從來未曾涉足至京城之城門口,怎麼會有在洛陽城中之講經呢?」梵僧曰:「你大概是被飢餓之火所燒,而沒有閒暇去回憶過去之事。」梵僧於是伸手探入衣囊之中取出一個棗子,其大小就大約如同拳頭,並且說:「這是我國所產之物,如果食用此棗子,上根智慧的人可以知道過去和未來之事,下根智慧的人只能知道前生之事。」
鑑空由於飢餓至極,於是食用棗子並用手掬取泉水而飲之,忽然之間便呵吹呻吟、枕著石頭而睡眠寢臥,頃刻之間便乃醒悟,回憶起曾經講經於同德寺,就如同是昨日之事也。因而更加悲傷涕泣,於是問梵僧曰:「不知震和尚如今何在?」梵僧答曰:「其修行尚未專精而有成就,此世又再度為四川一帶之僧人也,如今則已經能夠斷除攀緣也。」又問:「神上人如今何在?」答曰:「其前世之願尚未圓滿。」鑑空又問:「悟法師如今何在?」
梵僧答曰:「你難道不記得他在香山寺的石雕聖像前,戲笑發下的大願嗎?他說若是不能證得無上菩提,來世必定要為雄赳赳的權貴大臣,昨天聽說他已經成為大將軍了。當時我們於雲水之間參學的五個人,只有我得到解脫,而獨獨你成為寒凍飢餒之士人也。」鑑空悲泣曰:「我過去世出家修行的四十多年來,每日只吃一餐。三十多年只擁有一件破衣,虛浮塵俗之世事,我已經下定決心斷除其根源,何以如今福報不能具足,而導致今日之饑餓寒凍呢?」梵僧答曰:「這是因為你在說法的獅子座之上,廣泛談論異端邪說,使得學習佛法之人,心中生起疑惑。並且戒律曾有缺失,腥羶之氣味仍然微存。聲音渾濁而想要回嚮清澈,終究不可能達到;質體彎曲則影子亦彎曲,因果的報應就是如此!」
鑑空曰:「那麼我又要如何呢?」梵僧曰:「今日之事,我也沒有辦法了。來世他生之事,可以警告於你啊!」於是乃把手探入缽囊中取出一面鏡子,正面背面都非常晶瑩透徹,告訴鑑空說:「要知道貴賤的福分,壽命長短之期限,佛法的興起交替,我們佛道的盛衰情形,可以拿此鏡來照一照。」鑑空於是拿起鏡子觀照了一會兒,並答謝曰:「善惡報應之事,因緣榮枯之理,我已經徹底明白了知也。」梵僧於是把鏡子收入囊中,然後便提起缽囊而離去,才走了十幾步,馬上便消失而不知其所在。
鑑空在當天夜裡便前往靈隱寺出家,然後受具足戒,後來周遊於各大名山,愈加高峻其勤苦之修行節操。太和元年前往洛陽,於龍門天竺寺,遇到河東的柳珵,親自向柳珵說他的奇遇和出家之原由。柳珵聽聞鑑空之言說,其種種事情皆很不尋常,而且心中覺得此事甚為奇異。鑑空曰:「我生在世間共有七十七年,僧臘有三十二年,出家後持缽乞食,尚且還有九年在世,我命終捨世的時候,佛法將會變得衰敗啊!」柳珵於是詰問其緣故,鑑空默然而沒有回答,於是乃向柳珵索取筆硯,題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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