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閱讀書籍 - 神通與人通 聖嚴法師著

神通與人通 聖嚴法師著

從人生的痛苦到人性的昇華

[日期:2010-07-17] 來源:網絡轉載  作者:聖嚴法師著 如佛友覺得此書不錯,請按
   痛苦的壓力,迫使人們去思想,思想的結果,便是智慧的出現,智慧的功用,乃在引導人性的昇華。
  
  一般不解佛法,也不能透視歷史本質的人,往往誤解佛法,曲解歷史,認為佛法的出發點是苦,佛法的目的地是離苦;以苦來概括人生和人類歷史,是悲觀失意者的論調,要擺脫生死輪迴的苦海,乃厭世逃遁者的宗旨!並且以為人類的生活之中,雖有痛苦的成分,但總不是絕對的主宰;人類的一部歷史,雖有很多戰亂災荒的事實,但卻不能否認我們的先祖,也曾有過若干階段的昇平景象。由此推論下去,他們便不得不說︰「佛法只知有苦不知有樂,在苦的觀念的強調之下,無異是否定了人類生存的真實趣味,和歷史演化的究竟價值。」這樣看起來,他們接著要說的便是︰「佛教雖有其誘導人心向善的功能,奈何其不是終極圓滿的真理!」
  
  筆者為了正視這一問題的嚴重性,願就個人的知見,探索歷史,觀察事實,做一番綜合的演繹,以俾對於苦的問題,重來一次估計。
  
  一、看看人類的歷史
  
  中國的古人嘗說︰「憂以啟聖,樂以亡身。」每當人們的生活瀕於絕境,或者生存的希望有了阻礙,所謂「急中生智」,乃是自然的現象;相反地,人們一旦居身於聲色奢華之中,便難保不是腐化或墮落的開始,最後的結局,也很難不是樂極生悲的寫照。由此證明,人生苦樂的演變,如果沒有一種宗教(或哲學)思想的主宰,永遠是在由苦到樂,由樂到苦,再由苦到樂,正反反正,循環不已,可惜我們的生命很短,往往在樂的終了,便是生命的結束!所謂︰「一失足成千古恨,再回頭已百年身!」
  
  我們人類的歷史,為時並不久遠,但它所有的記載,已夠我們得到一個結論︰歷史是人類智慧的說明,更是人類苦痛的結晶。有人說,人類的祖先發明了擊破石片,拿來當作武器或器具的偉大智慧,並不亞於二十世紀科學家的擊破原子核。這是說明人類的智慧是累積演進的,並不是突然躍進的。但是試問:人類那裡來的智慧,而且又將這些智慧堆積起來,造成了時代的文明與社會的文化呢?很簡單,那是由於連續不斷的痛苦,壓迫著人類的生活,刺激著人類的心靈。每當遭遇了困難或痛苦,便會勾起一連串的回憶,希望從回憶中能夠找到類似情形的經驗,以便解決面臨的危急。如將回憶的過程拉長,經驗的範圍擴大,那就是對於歷史知識的尋求。所以政治家要從中外今古的政治史中找得現實的答案;軍事家往往要研究兵法參考戰例,然後才能以果斷的決心擬就戰鬥序列;藝術家要從古人的作品中吸吮風格,品味神韻,再來發揮自己的創作;至於農業、礦務、航海、天文以及醫藥等等,無不要仰求於歷史的陳蹟,作為實用的參考。萬一沒有歷史的先例作為處理的依據,那麼就要運用我們自己的思想了,再將我們自己從思想中所發現的經驗傳流下去,便又成了後人的歷史價值。因此,我要肯定地說︰痛苦刺激思想,思想發揮經驗,經驗留下歷史。
  
  且看歷史的事實︰古代的希臘,由於地理環境的關係,不能產生一個統一完整的政治系統,只有部落式的山城村落,或巿府城邦,每一個小的政治單位,隨時都準備著向外發展,擴充自己的地盤(如雅典與斯巴達)。當然,要想擴充,就不能避免戰爭,要戰爭,就不能沒有戰爭的方法和手段,所以奠定了西方世界向外擴充領土的野心。然而,戰爭是殘酷的也是痛苦的,雖然戰爭的洗禮(蘇格拉底曾經從軍作戰)也能孕育出古希臘哲學家,可是他們的民族性,限制了他們的思想家,故到亞里斯多德的學說出現,還是著重於巿府政治的研討。再說到基督教的出現,儘管耶穌是個標榜原始罪惡與強調原始罪惡的人,但他不能否認,他之所以要反對猶太教,是為了猶太教的狹窄與殘忍、虛偽與自私,故他極力提倡博愛,即使耶穌並沒有完全擺脫猶太教義《舊約聖經》的桎梏,但他卻有著這樣的努力;其次耶穌之要宣揚他所謂「神愛世人」的「福音」,乃是為了當時的政府以及當時人的嗜殺好鬥,人命沒有保障,人權毫無尊嚴,如中國人所傳:「君要臣死,臣不敢不死;君要臣活,臣不得不活。」很像今日鐵幕中的人民,失卻了生與死的自由,沒有理由不問理由的暴政,在在促成耶穌的悲心,這種悲心,不但培養了他在「髑髏地」殉道的精神,同時也博得了後世人們的同情。直到經過一千三百多年,又因為基督教會變成了羅馬政府的褓母,教會的勢力佔據了整個歐洲大陸,教會內部腐敗,教會對外黑暗,形成了專制暴虐,人民沒有了思想與行為的自由,因此便有「文藝復興」的偉大先鋒,義大利人伯臘克(西元一三○四─一三七四年)的出現。接著來的便是新教改革運動的開始,有一位名叫威克里夫(JohnWyclif西元一三二○─一三八四年)的英國神父,曾以公開的言行,來攻擊若干天主教的教義與實施方法。跟著進行的人,便是聞名後世的日耳曼人──馬丁路德(MartinLuther西元一四八三─一五四六年)及法蘭西人──約翰喀爾文(JohneCalvin西元一五○九─一五六四年),自從接二連三的文藝復興宗教改革的時代思潮之後,西方人的政治意識(平等自由),也就連帶著活躍起來了,例如孟德斯鳩(Montesguieu西元一六八九─一七五五年)的學說對於英國政治及美國聯邦政治的影響,伏爾泰(Voltaire西元一六九四─一七七八年)及盧騷(Rousseau西元一七一二─一七七八年)的思想,對於法國革命的影響。由於宗教政治的過度壓迫人民,過度沒收人民的自由,才會引起各種思想的革命──科學,以及人文主義的抬頭。這些種種的事實,無不說明了痛苦的刺激,促成了智慧的果實。不過筆者願在這裡附帶說明,今日共產主義之影響著整個的世界,正因為西方文化的矯枉過正︰在文藝復興之後,證實了宗教(基督)的教義與科學的事實脫了節,由於科學的方式,揚棄了宗教的精神,這期間便是馬克思唯物辯證法與歷史唯物論之能產生的溫床。
  
  我們再將視線拉回東方來看。先說印度,印度與中國,並為東方世界的文明古國,不過印度也跟西方民族一樣,他們先民的政治生活與思想活動,多半是以宗教的信仰,作為發展的重心,這和我們的中華民族,是一個最顯著的不同點。比如約在西元前六世紀之際,因為印度社會中,以祭師為主的婆羅門教,僧侶腐敗墮落,階級等差不平,人民沒有自由的權利,失去了對婆羅門的宗教信仰,才有摩訶毘盧(Mahavira)起來樹立耆那教,又有釋迦牟尼(SakyaMuni西元前五六七─四八六年)創建了偉大的佛教;到十五世紀時,又因為回教徒侵入印度以來,由於宗教信仰的不同,回教徒與印度教徒(即舊日的婆羅門教)之間,常常發生不愉快的流血事件,故有難能教主(GuruNānak西元一四六九──?年)出來融會回教與印度教的教義,創立了錫克教;到了近代,因為感於民族自主的需要,乃有聖雄甘地,負責印度國民大會黨的領導,趕走了統治印度達一百五十多年的英國人。再說我國呢?如果沒有周末的天下大亂,群雄割據,生靈塗炭,人命岌岌不可終日,絕不會有大思想家像孔子這樣的聖人出現,餘如老子主張無為,莊子歌頌逍遙,楊朱的為我(曾說︰人人不損一毫,人人不利天下,天下治矣),墨子的兼愛(曾說︰視人之父若己父),以及孟軻講性善,荀卿闡性惡等等。他們的思想雖然各有出入,彼此的宗旨,卻是並無差別,他們都能抱著「以天下為己任」的態度,貢獻出自己的思想,以期挽救時局於倒懸,使得人民得到長期的休養生息,永遠地和平互助。再往下推,到了魏晉南北朝的中間,又因為國內盜賊四起,政權你爭我奪,政治四分五裂,儒家的思想,對於社會人心失去了主宰或維繫的力量,於是佛教的大德高僧,相繼而出,如東晉釋道安,盧山釋慧遠,史家每稱釋道安是中國佛教開始成熟的代表,釋慧遠是中國佛教繼續發展的開始。所以當時的碩學大儒,很多是這兩位高僧的學生,或者是這兩位高僧的好友。到了近代,如果不是滿清政府的懦弱無能,引來東西列強的蠶食鯨吞,當也不可能形成中山先生三民主義的國民革命。
  
  從這些歷史的引證,我們就不難瞭解,與其說佛法的「苦」字是歷史的預言,倒不如說,歷史的定律,為佛法的真理作了最佳的註腳。說到這裡,我們可以解答部分的問題了︰佛教講苦,尤其主張離苦得樂,但是人類的未來,或者說是我們的遠景,應該有著兩個不同的方向,作著永無休止的邁進與下墮。向美向善是邁進,向醜向惡是下墜;個人人性的昇華與宇宙現象的美化是邁進,個人人格的腐朽與社會道德的惡化是下墮。一般人總以為佛法是側重於個人人性的昇華,而忽略了整個人類社會的美化。其實不然。佛陀是透視到了人類乃至一切眾生的習性或墮性,好像牛馬一樣,有了鞭策的痛苦,便拼著老命向前奔馳。離開了痛苦的鞭策,我們就很容易放棄了更美更善的理想,沈溺於目前有限的安樂之中,可是一旦有了意外的事變,那就糟了。像這樣的歷史陳蹟很多,個人的類似情形更多,歷史上每一朝代的開國君主,無不都是雄才大略,亡國之君,又不外出乎昏庸無能;祖上先人是大富鉅子,後世子孫,則很少逃出破落戶的命運。佛陀看出這一點,佛陀明白人類的社會,不到人間淨土的實現,絕不會有永久的快樂或絕對的快樂,個人不到超出三界的境界,也不會脫離痛苦的感受。佛以苦的觀念來策勵社會,希望社會從痛苦中不斷地奮鬥,直到拋棄了所有乃至可能的痛苦時為止──那是人間淨土的實現(超越的大同世界);他以苦的理由來警惕人類乃至所有的眾生,希望我們由生老病死,死生老病,生死死生中漸漸磨鍊,慢慢昇華,直到了生脫死為止──那是超出三界(欲界、色界、無色界)。由於這樣的緣故,佛家才有「地獄未空,誓不成佛」的悲心大願。可見佛教「以苦來概括人生和人類的歷史」,並不是「悲觀失意者的論調」,「要擺脫生死輪迴的苦海」,也不是「厭世逃遁者的宗旨」。相反地,我人只有把握住了佛教所說「觀受是苦」的思想重心,人類的歷史,才會級級向上邁進,個人的人格,才會步步趨於昇華。
  
  二、談談個別的人生
  
  中山先生說︰「國者人之積,人者心之器,社會之隆污,繫於人心之振靡。」論語說︰「一家仁,一國興仁。」《大學》則說︰「格物,致知,誠意,正心,修身,齊家,治國,平天下。」無論是社會的變遷或時代的安危,都不出人類個別行為的範圍,例如一個國家的領導人或執政者,好大喜功,驕奢淫逸,他所領導的國家,一定也是表面堂皇,內部空虛的一隻紙老虎。這種個人的言行,對於社會的關係所產生的影響,以現代化的解釋,乃是人類精神的彼此輻射,在佛教來說,便是眾生業力的互為因緣,任何個人都會受到任何他人的影響,任何他人也會受到任何個人的影響。佛陀看準了人類社會,種種病態的淵藪,便來對症下藥,提出了「苦」的觀念,給人類之中的每一個人,預備了強心針或防腐劑,希望人人都能接受這種觀念的心理治療之後,時時警惕,念念向上,那又豈止是我國聖人所說「一家仁,一國興仁」的理想?佛教之所以只說「觀受是苦」,而不進一步說「一國皆苦」,正因為佛法的偉大,佛法不受時間與空間的局限,不但衝破國家與民族或宇宙的界限,同時還通過眾生的類別依然適用;不唯對過去或現在的眾生有效,即使到了永遠乃至無盡的未來,一樣可以兌現。
  
  說到這裡,也許有人懷疑,儒家講仁,佛家說苦,根本牛頭不對馬嘴,怎會扯到一塊兒來說呢?那麼我要解答︰方法雖有不同,出發點完全一樣。仁的涵義是「民胞物與」,苦的目的乃「同體大悲」,這兩者的功用,同樣是把「我」的觀念擴大。儒家的忠恕之道是「推己及人」,是「己欲立而立人,己欲達而達人」,是「己所不欲,勿施於人」。佛家的慈悲精神,是因為自己有痛苦,可見人類都有痛苦,因為人類是動物,可見凡是動物都有痛苦,由此類推,我自己害怕痛苦,就不該加給他人痛苦,也不忍叫所有的動物(有情)增加痛苦,更進一步應該以自己的痛苦來代替他們的痛苦。這就是「無緣之大慈,同體之大悲」的戒殺放生,及捨身救世的大無畏精神。從這裡可以明白,佛教的「苦」,乃即儒家所說「仁」的殊途同歸,且有過之高之而無不及。至於西方宗教基督所說的博愛,不但只愛人類,而且只愛人類之中基督「特選」的信徒,那和我們東方文化的精神比起來,實在是微不足道。
  
  現在讓我們再找一些最為普通的事實,說明人性昇華的途徑。我國有句名言,所謂「寒門出孝子」,在二十四孝的故事之中,沒有幾個是貴族階級的豪門子弟。又有說「文窮而後工」,絕大多數的聖哲學者,都是平民出生,如孔子雖是宋國的貴族,卻是魯國的平民;孟子被儒家稱為僅次於孔子的亞聖,但是孟子的母親,亦為擇鄰而處的紡織女;墨子之所以「腓無胈,脛無毛」「摩頂放踵以利天下」,據史家的考證,因為墨子可能是個罪犯或奴隸身分的學者。此外,我們往往可以聽說︰「只有窮人才會真正的同情窮人」,所謂「同病相憐」,例如美國的海倫凱勒,她之所以成為偉大的社會慈善事業的運動家,因她自己是一個盲人;中國清末的乞丐武訓,他之所以能夠以乞討的所得,來辦義學,並以跪請禮拜的方法來督促師生之間的教學授受,乃因他本人沒有受過教育,深深體會到了文盲的痛苦。再說宗教家,如耶穌也是平民出生,他出生的時候,連房子都沒有,他的母親瑪利亞,竟把他生在馬槽裡,他從小就嚐味著生活的痛苦,從而聯想到整個人類的痛苦,《舊約聖經》告訴他,人類的這些痛苦,是由於人類共同祖先亞當和夏娃的犯罪,而帶來的遺傳,但是耶穌也看出人類之中的痛苦,是因為不能自愛愛人的自作自受與相互敵對,所以他要解救人類的痛苦,他要傳播「神愛世人」的福音,他要在猶太教的「摩西十誡」之外,另加一條「愛鄰居亦如愛你自己」的規定。同時為了《舊約聖經》的限制,耶穌就不能不假託救世主的名義,來為世人(其實只為信徒)贖罪了。最後說到我們佛教的教主釋迦世尊,佛陀雖是一位太子,但據佛經記載,當他出遊四個城門,見到了自然界的弱肉強食,見到了人類生命的有限,見到了年老病痛以及死亡的慘劇以後,他便立志出家,決心要尋求出一個解脫這些痛苦的方法,以便自救救人。可見佛陀出家的動機,乃是由於痛苦的感觸及痛苦的引發,直到他在菩提樹下,明心見性,大徹大悟的時候,他所發現的四諦十二因緣中,仍以「苦」字領先,並以滅苦為目的。這些事實無不說明了痛苦的刺激,促成了人性的昇華。
  
  我們通常聽到說︰「吃得苦中苦,方為人上人」,又說︰「吃一次虧,學一次乖」,這就是說我們只有不斷地接受痛苦的教訓,才會繼續地向上向善。一般人說「失敗為成功之母」,其實這不是真理,因為任何一樣東西的失敗,乃是成功過程中的一個階段,如說實驗中的碰壁或岔子是失敗,那倒不如說是成功的一個階段或某一部分來的切乎實際。比如一個孩子不知火會灼痛手指,當他被灼痛以後,並不是他的失敗,而是他智慧開發的成功。所以筆者以為,人生的旅程中,儘管有著太多的坎坷與痛苦,但那無一不是成功或昇華線上的符號與標點。唯有安於現狀不求上進,沒有勇氣接受痛苦的人,那才真是悲慘的失敗和徹底的墮落!中國人說「學問如逆水行舟,不進則退」,我們的性命,又何嘗不然?在這裡,如果沒有宗教信仰的人,很可能產生疑問,甚至要說,這是自討苦吃的阿Q精神。因為在我們現實的環境中,投機取巧、傷天害理的人,往往比吃苦吃力的人來得有地位。當在吃足苦頭之後,如能立功立德或者著書立說,傳之後世,藏諸名山,所謂「兔死留皮,人死留名」倒還說得過去,但是芸芸眾生,絕大多數,達不到這一目的。往往有人吃苦行善一輩子,到頭來仍與草木同朽,因此便有些人唱出了「識時務者為俊傑」的論調,從事「混水摸魚」或「看風轉舵」的買賣了,他們的理由是︰「這個年頭,大家都在勾心鬥角,男盜女娼,單我個人去忠孝仁愛、禮義廉恥,又有啥子屁用!」其實社會的道德感,很像人體對於氣溫的感覺,正因為我人的體溫,高過了外界的氣溫,我人才會覺得身上冷,但總不能因為要減少冷的感覺,反把身上的衣服乾脆全部脫光呀!不過人性的善惡,是個哲學問題,更是宗教問題。一般哲學家認為,凡是最善的人生,便與宇宙化合,成為宇宙或上帝的一部分,這就是所謂泛神論的哲學思想,至於不善的人生,便與草木同朽。基督教的善惡標準,是以信仰作為中心的,信與不信之間,天堂與地獄便是顯明的分水嶺。總之,西方人的思想,無論哲學或宗教,對於人生的問題,雖想透過現實,來給我們求得解答,但在佛法的前面,他們不唯幼稚,而且是患著高度的近視。佛教以為每個人的人生,都是永遠不朽的,尤其還是永遠不死的,佛陀眼中,看我們的一生一死,比我們看自己換穿一套衣服還要簡單得多。不管我們在換衣服的過程中,是不是有幾套衣服引起他人的興趣,只要不因我的衣服而使人家感到頭痛,我們便可心安理得,如能更進一步,因了我的衣服,而解決了許多人的困難,豈不更好。所以佛經上說,釋迦世尊在尚未成佛之前的過去生中,經過了三大阿僧祇劫的時間,出生入死,入死出生,拋頭顱灑熱血,他以累生累劫的身體,幫助人家減少痛苦,以他日積月累的智慧,幫助人家解決困難,這就是所謂「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」的精神。他以累生累劫所受痛苦的代價,爭取佛陀果位的福德智慧,這種福德智慧的培養,與其說是佛陀向眾生求來,倒不如說是他從痛苦中慢慢昇華的結果。
  
  在這裡我們又可以解答一部分的問題了,「佛法」並不是「只知有苦不知有樂」,只是著重於苦的忍受和苦的領會,使得我們的人性達到究竟或最高的境界,所以佛法「在苦的觀念的強調之下」,不但沒有「否定了人類生存的真實趣味,和歷史演化的究竟價值」。相反地,倒是更加肯定了人類生存的真實趣味,因為佛法告訴我們,除了現在以及未來的痛苦,還有最後成佛的境界等著我們;同時也尤其確定了歷史演化的究竟價值,因為人類的社會,如果時時刻刻都有著苦的嘗試和苦的警覺,從事改善,力求進取,那麼,非但沒有革命或暴動的戰爭,也不會有互相競爭的現象了。筆者以為痛苦的接受和痛苦的發掘,是歷史進化的原動力,偶然的暴動或必然的戰爭,是歷史走向矛盾的反動。如果人類的社會經常不保守,永遠不停滯,怎會又有戰爭?例如美國,自西元一八六五年南北戰爭結束之後,因為時常都在糾正社會病態,所以也不會發生社會革命的危機。所以戰爭雖亦有著刺激歷史演進的動力,但那不是正常也不是主要的原動力。
  
  三、人性昇華的極點
  
  前面說過,泛神論的哲學家們,以為人性的最善,便是融解於宇宙之中。我們中國道家的所謂「歸真返樸」,也不外乎來於自然而復還原於自然的意思。在儒家的理念中,人的最高境界,便是「天人合一」,這個天,在《書經》中常被稱為上帝,不過這個天或上帝的涵義,並不與宇宙的本質或大自然的解釋,有什麼不同,所以有人把中國的哲學思想劃入泛神論的範圍,自也不無道理。基督教的最後目標是上升天國,做上帝的子民,上帝雖是基督教的最善,但是基督的信徒並不能達到上帝同等的地位。佛教的究竟,是在成佛,佛的境界,雖也有著自然或上帝的特性,佛是亙古常存,遍處常在,佛在時間與空間中,如來如去,無往無不往,無在無不在,但是佛陀並不同於自然或上帝,泛神論的自然或上帝,乃是無知無識、不知不覺的,所以西方哲學家亞里斯多德及斯賓諾莎,都以為「人應該愛上帝,上帝無法愛人」。佛陀卻是自覺覺他覺行圓滿的。在泛神論的思想中,只有整體的大我,沒有個別的價值,在佛法中除了大我的統一性,還有個別的獨立性,所以佛的世界無邊,佛的數量無窮。我人成佛,並不因為大我的統一性而抹煞了個別的獨立性。不像泛神論,簡直是否定了個別的人性,像這樣的昇華,善是善了,但在我看來,總覺得太空虛也太沒有意思了。再以基督教與佛教來比較,基督教更有問題,《新約聖經》,雖說上帝「充充滿滿有恩典」,但是這樣的恩典,並不能把上帝的兒女,變成上帝的繼承人,同時依照《舊約.創世記》的神話記載,基督教的上帝,並不即是中國人所說的天,中國人的天,是充塞於宇宙之間的,基督教的上帝是超出宇宙之外而獨立存在的東西,所以他能創造宇宙,其實這是不能夠加以驗證的神話,宇宙是無窮大的空間與無限長的時間的綜合,上帝不在這個時間與空間之中,到底又在那裡?再說正因為上帝不能充塞於整個空間與時間,所以才覺得空虛感到無聊,因為無聊得發悶,才像小孩子玩泥巴一樣地創造宇宙的萬物。要不然,《創世記》上就該告訴我們,上帝創造萬物的動機是什麼了。耶穌愛人,他把人類置諸於上帝的權威之下,佛陀救世,則教眾生自在充滿於宇宙之間,同樣是屬於人性的昇華,誰說不是佛教的精神更為偉大?
  
  寫到這裡,我們應該有一個結論了。因為筆者同樣是個沒有成佛的凡夫,無法把佛的境界拿出來作為現實的求證,但是我敢保證,依照佛法的道理去做,即使成佛的理想,是騙人的謊話,那也有益無損。試問︰步步腳踏實地,時時忍受痛苦,從痛苦中求取經驗,以經驗來建設自己,那豈不是走向成功之路的最好方法?可見,佛教不但「有其誘導人心向善的功能」,尤其還是「終極圓滿的真理」。(《人生》雜誌一○卷四期)
【書籍目錄】
第1頁:走在缺陷處處的人生道上 第2頁:再談走在缺陷處處的人生道上
第3頁:人格在寂寞中昇華 第4頁:蒼涼的人生
第5頁:人心的安頓和自性的超脫 第6頁:從人生的痛苦到人性的昇華
第7頁:從人與人間到解脫之路 第8頁:怎樣準備人生的最後
第9頁:談神通與人通 第10頁:理想的社會
第11頁:美麗的未來境界 第12頁:宗教行為與宗教現象 一、宗教
第13頁:宗教行為與宗教現象 二、宗教行為 第14頁:宗教行為與宗教現象 三、宗教現象
第15頁:東西方宗教的匯流 第16頁:論佛教與基督教的同異
第17頁:再論佛教與基督教的同異 第18頁:人的佛教
第19頁:佛教的孝道精神 第20頁:佛教對福壽康寧的看法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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